“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程隆现在可算是老太太踩电门——抖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生意失败后又能够这么迅速的东山再起，确实有点能力。”

刘英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着同学们闲聊天，她来参加同学会无非就是想从当年她的追求者中再挑一挑拣一拣，看看有没有这几年发迹的。

“程隆？你们说的是三班的那个程隆吗？”刘英端着葡萄酒杯加入了闲聊的队伍。

“就是他，那小子运气真好。让他抓到了风口，现在已经成了起飞的猪了。”男同学的话里除了羡慕还有些许嫉妒的意味。

刘英打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事也不再停留，袅袅婷婷地走向班长，“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我先走了。”她还是和当年读书的时候一样，只和比自己优秀的人解释和交谈。

“你说的风口不会就是他那个比他大了七八岁的老婆吧？”又有知情者加入了话题。

“别管是什么，好歹人家现在有钱了不是吗？”原先说话的人笑了起来。

“你小子，不会是故意说给刘英听的吧？”有人反应了过来，嚷嚷出声又很快捂住了嘴。

“你没发现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目空一切看不起我们。”

“同学一场，何必捉弄她呢？”班长过来打圆场。

“我们只是说了一些实话，如何理解得看她自己了。”有人撇了撇嘴道。

人生真是讽刺，自己才和程隆离婚不到半年，他就发迹了。刘英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倒映在车窗玻璃上自己皮肤略显松弛的脸，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我坐在公交上，看着我们曾经一起看过的街景，心还是会一抽一抽地疼。我还是放不下，你呢？”消息发出后，刘英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手心都冒出了不少汗。

不知等了多久，司机扭过头催促道:“大姐，已经是终点站了，人走光了。我也要下班了”

刘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坐过了站，她没有顾得上计较司机的没礼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机里的信息吸引走了，“这两天我会到这座城市出差，如果有缘我们可以见一面。”

刘英高兴地险些崴了脚，她奔向还没来得及关门的服装店，精心挑选起适合约会的衣服。

“当初我娘家生意失败，你一提离婚我就答应了，就是担心债主上门，连累你。如今好不容易还清了欠款，却已是物是人非。”刘英举起酒杯递给程隆，看向他眼眶里有泪珠滚动。

“别提了。当时我自己也是背着一屁股债，我也怕连累你呀！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程隆借着接酒杯的功夫攥住了对方的手。

春风一度后，刘英突然消失了。每每想起，程隆心中都有片刻的怅然。但是考虑到自己已婚的身份，他又把这份情绪压在了心底。

“我怀孕了。”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炸雷惊得程隆晃了三晃。

“我……我不是让你吃药的吗？”程隆在对话框内输入后又觉得不妥，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去。

“是个男孩。”刘英继续补充道。

这下，程隆是彻底麻爪了。自己和第一任妻子就生了一个女儿，还被前妻带走了。和刘英短婚未育，如今这个妻子比自己还大了七八岁，早就没有了生育的可能。但是自家三代单传，没有儿子只怕母亲到死都闭不上眼睛。

正思忖间，门被敲响了。“老程，中午要和王总谈合作，资料准备好了吗？”

“哦哦，都准备好了。”程隆慌忙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业务谈得很顺利，但是程隆一直心不在焉的。儿子和票子只能选择一个，如此艰难的抉择时刻在脑海中浮现。不能再等了，他找了一个借口躲进了厕所里:“我给你三十万，把孩子打了吧。”

刘英看到信息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倒不是震惊于男人的绝情，而是他开出的条件。

“打掉孩子给三十万，那如果生下来不是给得更多？那个女人肯定不能再生了，到时候财产不全是我儿子的吗？”越想越激动，刘英觉得肾上腺素飙升，她推开窗冲着无人的夜色兴奋地大叫起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叫魂啊！”楼下的老太太抻出脖子骂了一句。

刘英刚想还嘴，脑袋里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要想让钱全给我儿子，还得等他们俩百年之后，那时候我人也老了，牙也掉了。就是享受也享受不了什么呀！想到自己的老年状态，刘英一哆嗦。

“不行，我现在就要进门!”像是起誓发愿一样。她将腰板挺得笔直，拨通了前婆婆来芬的电话。同为女人，她知道来芬最看重什么。

“妈……”电话刚一接通，她就甜甜地喊了一声妈。

“哟，我可不敢当你一声妈。当年你的一声妈，叫走了我半副棺材板。”来芬阴阳怪气地说道。她还在记恨结婚典礼上刘英嫌她给的红包小，当场翻脸的事。

“妈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小辈一般见识了吧。何况我还怀着程隆的孩子呢，我去医院看过了，是个男孩。”刘英低声下气地说。

“什么？你在哪？我现在就买车票过去。我们程家的孩子绝对不能流落在外！”听筒那边传来暖壶落地的声音，大概是老太太着急下床踢翻了热水壶。

哼，你的大孙女还不是被她母亲带走了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怀着你家的大孙子。刘英不耻老太太的嘴脸却还是做出一副可怜巴巴地姿态说:“程隆让我把孩子打了，怕影响他现在的生活呢。”

“放屁！”老太太一拍桌子，“我做主，你就跟我一起去住他们买的别墅，我看谁敢拦着。”

刘英一听喜出望外，恨不能立刻买票飞去程隆身边。

“老太太，没经过我们张总的同意谁都不能住这里的。”刘英没想到，才到门口，就被保姆给拦在了外面，更可气的是人家压根不搭理她，连话都只跟程隆的妈说。

“张总，张总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张总还得叫我一声妈呢。”来芬觉得在刘英面前丢了面子，越发趾高气昂起来。

“妈，别为难孙阿姨了。有什么话冲我说吧。”刘英一扭头就对上了女人的脸，她那双眼睛微微上挑，好像有洞穿人心的魔力。程隆则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说是夫妻更像是上司和下属。

“我就问你，我老太婆带个亲戚回来小住几天是不是不行？”来芬虽然有些怵这个儿媳，但是为了孙子还是拿出了当婆婆的款。

“亲戚，什么亲戚？”张虹眼睛在母子俩之间逡巡着。

“表妹。”

“堂妹。”两个人异口同声却给出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来芬刚想往回圆，却见女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程隆啊，程隆。你真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以前吃过的苦了。我说过，只要你老实本分地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奈何，你本事没学多少，野心倒是越发壮大了。我们之前从来不是对等的夫妻关系，我可以让你衣食无忧也能让你一无所有。好了现在就带着你母亲和你这个不知道是表妹还是堂妹的女人从我的家里滚出去吧。”

“什么意思？这房子不是你的吗？”刘英诧异地看着眼前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的男人急切地问道。

“我……”程隆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他当着母亲和前妻的面。他要如何解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妻子的呢。自己身为男人的脸面又怎么允许他承认呢？

“早知道你还是个穷光蛋，我我……”刘英气得狠捶肚子，来芬连忙好言好语地哄劝。张虹则吩咐人把门关上，慢慢悠悠地回了屋里。